眠月之山

《眠月之山》

作者：Phil Tchernegovski、何英傑

出版：遠流@2015

除非是特別申請調書，我從圖書館借回來的都是隨機選的．這次也是，在架上隨意掃到這書，原本跟計畫中的阿溪縱走一點關係也沒的．

那晚我一口氣看完，後悔了．這麼悲傷的路，我還能走嗎? 

在二十年前，這是個轟動這小島的國際（或說是社會）新聞事件．對於魯本到底計畫要去哪裡，到現在還是個謎．

魯本爸說『他說他想去看高山、看森林、看原住民．他要躺在一個大大的山洞裡，望著開闊的星空睡覺』．聽起來像走阿豐，那兒才有個千人洞可以望著星空睡覺．不過最後眼見的身影又出現在阿溪．還有人在多年後才託人傳話給魯本爸說，在阿吉那條線上有看見芒草壓臥痕跡、有聲音、有鞋印，只是一切都錯失了．

魯本爸描述的台灣森林，跟我認識的一樣樣．很美麗，也很令人恐懼．

「森林遼闊的令我心慌．不知道方圓多少公里的暗綠迷宮．對迷路者不等於是個難纏而難以脫身的黑洞? 火車通過懸空架高的深谷．遙遙不見溪水．我感到暈眩反胃．隧道、裸露的崩塌、折斷半空的倒木…我小心翼翼不讓恐懼流露出來…石猴車站是個廢棄的鐵皮車站．其實，說它是一個遮雨亭還比較貼切．藤蔓、茅草從山壁攀落，和溪側蔓延上來的會合．把曾經掏空剷平的空間填滿．被攔腰砍斷的巨木年輪上，青苔已經覆過了刀痕．鐵軌以平滑的弧度，消失在人造杉林的盡頭．這裡是文明和自然交手的邊界…

稀疏的陽光灑在鐵軌上，映著亮眼的金屬光．一段段的工字型鋼筋，被螺絲牢牢扣住、鎖死．松針掩蓋的枕木下面，仍是鋪著堅實的碎石渣．一股強大的人力意志，貫穿到深山不知處」　

這就是我的台灣山林，詭譎崩裂又華麗．

找魯本的這段日子，魯本爸認識了好多人，每個人都想安慰他幫助他．最後，在對的時間、對的環境，魯本爸遇見對的人．Mo’o，一個鄒族的長老．Mo’o對魯本爸說

『你找不到他，覺得對不起他．你想找他，想帶他回去，覺得非這樣不可．但不是的．事情不是這樣的．是魯本到了這裡，把你帶到這裡．而且不管生與死，都存在這個生靈世界…我不認識魯本，但我知道你為什麼會來認識我們，為什麼我會和你講話?』

『這是魯本最後對你的愛．他想說，你來這裡，他才能夠照顧你』．

魯本爸就從這場很長的夢中醒來．

最後在離開台灣時，Mo’o跟魯本爸說

『你把這留著吧．昨天，你是朋友，是紐西蘭人．今天，你是家人，是鄒族的一員．隨時歡迎你來．食物和舒服的家都屬於你．抱歉，我們沒有找到魯本．但他就在這裡．孩子是上帝給你的禮物．但，他不是讓你收藏的禮物』．

這道理我們都懂，只是不能不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