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不是一定要》

《阿拉不是一定要》

《Allah n’est pas oblige’》

      作者：Ahmadou Kourouma

      譯者：林力雲

      出版：大塊文化 @2002

當初挑上這本書只是因為想看看非洲文學係蝦米款．看了之後才知道它有點魔幻寫實，又有點大人說小孩話．非常好看．我明明很累，都打瞌睡把書掉到床上，還是打起精神繼續看．

這作者來自中西非，目前地表上最黑暗的一塊．而魔幻寫實的名家，在我有限的閱讀經驗中也只認識一位，諾貝爾得主Gabriel Garcia Marquez，出身哥倫比亞．哥國比中西非好一點但也沒好到哪裡去．這兩地的政經環境有點雷同是不是．我猜在總是政變、謀殺、絞刑、處決、亂七八糟且高度危險的政經環境下，才能孵育出超脫現實的大作．

作者用個11歲天不怕地不怕小屁孩的角度把中西非的政變亂說一通．頭一頁的頭一段真的太白爛，我差點要放棄它再換一本看．不過我忍耐著再多走讀一點，發現那些白爛話的白爛情節裡，夾著對宗教、政治與人性的暴露．作者要是沒有深厚實力是沒法化辛酸為鬼扯、在罵狗屁時含淚的．

故事從11歲畢哈以瑪的家庭開始．一個謹守教義的回教家族．

畢哈以瑪媽媽的右腿因傷切除後，就包紮在舊纏腰布裡的幾片葉子裡．因為缺乏照料以致潰爛化膿發臭還不停流血，他媽媽每天哭個不停．他阿嬤相信黑非洲巫師的話就不讓他媽接受治療．只是不停地要他媽感謝阿拉的偉大『…應該要感謝阿拉的仁慈，他在這地上懲戒你的痛苦日子都是有限的，比地獄裡的那些要少上一千倍．活在地獄裡的那些罪人、那些異教徒和那些壞人，他們的痛苦可是永遠的…』．他媽媽只能繼續哭．他就看著媽媽每天哭．

這個謹守教義的回教家族與一群穆斯林，一直在占卜算命獻祭咒語巫術食靈者中找他媽右腿腐爛的原因．過程中，唯一願意娶這位寡居且在右腿腐爛中的女人的（只為了拯救他媽免於敗壞不知什麼碗糕的名聲），卻是一個非伊斯蘭教徒．當然，這樣一個媽媽，很年輕就腐爛死了．反正，在這個國家，人人都在像蒼蠅那樣地死掉．

失親的畢哈以瑪得去投靠他在賴比瑞亞的瑪含阿姨．阿姨原本也住附近，但是她前任丈夫會用刀和槍恐嚇別人，所以阿姨就逃去賴比瑞亞躲著．當然這是阿拉不准的，因為『在這個世界上不管在哪裡，女人是不應該離開她丈夫的床的．就算她丈夫罵啊打啊恐嚇那個女人，錯的總是那個女人，這就是大家說的女人的權利』．當然，這樣一個阿姨，後來也被砍死了．反正，在這個國家，人人都在像蒼蠅那樣地死掉．

畢哈以瑪11歲以前的生活就這樣了．『對於這些，誰也不知道阿拉的法規是什麼，而天上那個萬能的主才不管那麼多呢．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不是一定要對他決定在這人間下界要實現的每件事都公平』．句號．

從此畢哈以瑪就參與了非洲部落戰爭史．

話說畢哈以瑪從他的香蕉巴拉共和國（象牙海岸）往賴比瑞亞去．先遇到四大幫江洋大盜中隸屬泰勒的好爸爸上校．

好爸爸上校的游擊軍在打劫畢哈以瑪搭乘的車隊時，有個娃娃兵被誤殺了．好爸爸上校那方立刻轟掉一土拉庫車隊的人，再把剩餘沒死的人扒光光，連內褲都不剩的給趕進森林裡．好爸爸上校後來說到這件事『…我們只殺了幾個人，因為上帝說不要殺人，要少殺人，所以我們就收手了．我們只讓其他那些人跟他們來到這世上的時候同一個樣子，讓他們全部都光溜溜的．上帝就是曾經這麼說的，別人讓你受苦太多的時候，你要少殺他們．但是你要讓他們變成跟他們剛到這世上的那個樣子一般．所以他們所有穿的戴的用的一切都…被帶到這裡來』．原來是先有打劫才有伊甸園的呢．

好爸爸的外型一看就很出色．他穿了一身白色長袍，戴著大主教的冠冕，柱著大主教的權杖頂端還鑲著十字架，十字架上鑲了顆念珠．他左手拿著聖經．最了不起的是長袍上斜揹著一把AK-47．他住在一間聖堂中．每星期天都要親自主持普世彌撒大會與講道．他會手握主教權杖，講些有關巫術、背叛、其他戰爭頭頭所犯下的罪行．好爸爸上校有時也會去醫療所佈道．在佈道過程中，常常會有一個病人把枴杖扔了大叫『我被治好了』然後正常起來正常走路．當然他還要親自主持對娃娃兵的軍事教育『如果你熱愛仁慈的上帝和耶穌基督，子彈就不會打到你身上，只會打別人』就醬了．

據好爸爸上校說，那天那娃娃兵真正的死因是因為有人在夜裡變成貓頭鷹，把娃娃兵的靈魂與腦隨吃掉．所以好爸爸上校在例行的縱酒狂歡營火中，在女人中揪出幾位食靈者，將她們押解入牢．等候好爸爸上校親自幫她們進行解巫儀式．怎麼解? 11歲的小孩一說你就懂．這裡的監獄分兩部分．一部分關男人，包括正常犯錯的人以及不知道該如何歸類的犯人（＝老婆被好爸爸看上的丈夫）．另一部分關女人，就像「再教育中心」用來破除食靈者的巫術的．非常豪華只是被關進來的女人不能隨便離開．驅魔儀式據說是由好爸爸上校跟被驅魔者光溜溜的面對面長達數小時．另外村裡還有個膳宿公寓，由修女照顧還沒有長奶奶的小女生．這裡的修女跟其他女人都一樣，都跟好爸爸上校做愛．

在生命中的每一天，每個人都是這樣搞的．

每天都有男人活生生被挖出心臟，然後被割掉雞雞，然後被打爆腦袋．

每天都有女人被強姦，然後被挖掉眼睛，然後被割掉舌頭，一樣被打爆腦袋．

到底是大人說小孩話，還是小孩說大人話? 怎麼都帶刺．

光怪陸離的主教上校結束後，接著是黑非洲將軍上場．

好爸爸上校被轟掉後，畢哈以瑪繼續找阿姨．但不慎被另一個戰爭頭頭沙木耳-竇爺給抓起來．竇爺是黑暗非洲的代表．原本他只是個小兵，趁勢作亂沒想到就站在浪頭上了．在暴動勝利後．他把所有權貴要人在半夜從床上拉到海邊，脫光衣服通通綁在木樁上．然後在天亮後當著國際新聞媒體把他們全都像兔子般斃掉了．部落戰爭就是這樣不囉嗦．隨即竇爺自任為將軍，自己頒布法令，自己決定節日，以高達99.99%支持率通過憲法，最後以99.99%得票率當選總統（因為聽說100%看起來不太嚴肅）． 　

不過，就算是99.99%得票率的總統，也是會被轟掉腦袋的．竇爺死後（欲知詳情，請見下段強生王子），竇爺的雙胞胎妹妹巴克蕾-竇爺自然就坐上將軍椅．除了AK-47之外，她就靠餵毒與護身符讓娃娃兵去打仗．無限量供應大麻讓娃蛙兵近乎瘋狂，再掛滿護身符，五個娃娃兵共用一支AK-47，一面走一面跟瘋子一樣不停掃射．以一當十的瘋狂掃射，完全不在乎對方也以AK-47回應，也不會停下腳步．因為吸毒腦袋都壞了．

反正在這個國家，人人都在像蒼蠅那樣地死掉．

每天都有男人活生生被挖出心臟，然後被切掉雞雞，然後被打爆腦袋．

每天都有女人被強姦，然後被挖掉眼睛，然後被割掉舌頭，一樣被打爆腦袋．

黑非洲將軍不能讓他／她活太久的．還好，巴克蕾-竇爺不久也被轟掉腦袋．畢哈以瑪繼續要找阿姨，但又被四大戰爭頭頭中的強生王子抓了．

這強生王子可是個王子喔．而且是教會裡的人呢．每天可是要做禱告與懺悔，他會跪在石頭上祈禱到膝蓋都被石頭給擦破了呢．時時處在一種痛苦中．

強生王子可是個王子喔，所以立有一堆捍衛自由誠實無私的王法．像是他認為手拿武器解放賴比瑞亞的戰爭首領還不可以推動全民普選，因為這是違背倫理，傷風敗俗的．所以所有進到強生王子領地的游擊隊員都會先被關起來直到願意發誓「誓言與企圖煽動全民普選，想當總統號令這個親愛的自由的祖國的所有軍閥血戰到底」．光發誓還不夠，還要被測試是否是食靈者．一樣要先被扒光光（非洲人真的很愛扒光光人家）像條蟲一樣被人灑上有尿騷味的藥劑，接著被人拿一個護身符與十字架繞著他腦袋轉．還有脖子上掛著大大的十字架上面釘著垂死基督，另外手裡還拿著護身符的人對他們推推拉拉．如果被判定是食靈者也沒關係，就被折磨到吐出血來，那就okok了．

強生王子可是教會裡的人喔．王子也有專用的護身符大師，在強生派的護身符裡總是有聖經的一些段落，也總是有個十字架會在什麼地方，因為畢哈以瑪這些穆斯林加入後，又再加上用阿拉伯文亂塗亂寫的可蘭經文．用這在戰士身上更圓滿了．

強生王子可是王子也是教會裡的人喔．所以強生王子用計抓了竇爺後，因為不開心太開心就先割了竇爺的耳朵，因為不開心太開心就再把竇爺手指一根一根切下來．也因為不開心太開心就把竇爺舌頭割掉，最後不知道到底是開心還是不開心的把竇爺四肢一根一根割下．

畢哈以瑪沒說強生王子後來怎麼了．反正沒差．

在這個國家，人人都在像蒼蠅那樣地死掉．

每天都有男人活生生被挖出心臟，然後被割掉雞雞，然後被打爆腦袋．

每天都有女人被強姦，然後被挖掉眼睛，然後被割掉舌頭，一樣被打爆腦袋．

穆斯林、主教、土將軍、王子、教會都說過了，聖女當然也有故事．

在強生王子領地中有個孤島，由聖女瑪麗-蓓亞堤絲大修女據守的教堂．畢哈以瑪形容的她外貌真令人有想像空間『…她是那麼…那麼的剽悍．長的實在有夠結實，有夠高大．鼻子寬寬扁扁的，嘴唇厚得不得了，眉弓長的像隻大猩猩．把頭髮剪個精光，後腦勺跟男人一樣鼓起一道一道的肉丘…』．

這聖女是有使命的．為了照顧教堂內的老人小孩，她每天背著AK-47開著吉普車到已經被洗劫一空的城裡去找食物補給．這絕對是恩主保佑，她每天總會募集到滿滿的食物補給品．同樣的恩主保佑每天都會發生一次．

還有誰沒說到．對啦，國際勢力還沒說啊．

這裡叫ECOMOG（西非維和部隊）．這個派駐在賴比瑞亞的調停部隊，打著人道干涉的旗子，想殺掉誰就殺掉誰．ECOMOG的調停手段比開戰雙方更強烈，他們不會冒任何不必要的風險，只會對進攻的人與受圍困的人胡亂先來一陣砲轟．反正就是隨隨便便扔些炸彈，一天之內造成的傷亡比開戰雙方打了一星期的傷亡更多．轟炸結束後，ECOMOG就把受傷的人集中起來全部送到鄉村醫院裡．然後ECOMOG才開始就地進行評估，評估誰最厲害就由誰佔據這個的地盤．

這種國際局勢畢哈以瑪不懂，不過據說ECOMOG在敵對勢力之間確實起了調停作用．這是當然的吧．是隨隨便便扔些炸彈的…

時代在變，民主總該有在黑暗非洲冒出芽的一天．

獅子山國就萌了一芽．獅子山國裡有一位被西非國家經濟共同體支持的戰爭頭頭打算來個99.99%支持率的民主選舉．可另一個頭頭佛代-桑可不想．怎辦呢? 佛代得想想辦法，他退隱齋戒了五天，真給他想出了個解決方法，既簡單又扼要．就一句話『沒有胳膊就沒有選舉』聽懂了嗎? 不懂啊，你真無腦．投票的人要用手是不是? 沒有手的人就不能投票是不是? 所以佛代就盡可能的砍斷獅子山國公民的手．視情況分為短袖（兩手齊腕砍斷）與長袖（兩齊肘砍斷）．至於小娃娃呢? 真笨哪你還問，當然照砍，因為他們都是未來的選民嘛．這麼簡單扼要的方法有沒有很棒棒．

（還有好多人物我就不寫了．大家自己去借來看）

畢哈以瑪後來有沒有順利長大他沒說．只是說的不再是白爛話，我想他長大了．
『…我就開始不明白這個天殺的世界了，我完全搞不懂這個亂七八糟的人間是怎麼回事．我根本猜不透這個下流的人類社會…究竟是真的還是騙人的．誰能告訴我呢? 我上那兒找答案呢? 沒處可去…可能是真的或許也可能是假的．是吹的．是整個非洲上上下下最大的一個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