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1, 2019/12/6 (Fri.)
台北連著幾天雨,出門時還沒停.氣象預報說今晚就會轉乾.先走再打算.
今天的計畫很簡單.只有三大任務:坐車、主峰散步、山莊check in.
13:00 在合歡山主峰步道口下車.水氣一點沒要退的樣子,我真的很不想老是叨唸氣象預報很不準.只好撐傘循柏油路往上走.
愈走愈不妙.我穿的是平常走郊山的長褲.經過迎風坡時,大腿被凍到刺痛.只好小跑步起來.
約莫走到步道1/2,傘遮的就不是透明的雨水.而是白白的,那叫冰霰吧.兩側箭竹林也都成了冰棒吧檯.
雖然有點想上廁所.但在看到這樣後,我決定忍住.
抵達▲合歡山主峰,H3417M.百岳No. 36.想想2019/6來時.不過隔五個月,怎麼這樣天差地別.
繼續小跑步回登山口.
再開車前往滑雪山莊休息.但要先到松雪樓辦理Check-in.這些在前一天松雪樓發的通知簡訊中都有詳細說明.
滑雪山莊算人頭,$1200/頭.含早/晚餐.訂金25%要在訂房時間匯款,尾款在入住時付清,現金、信用卡都收.辦好check-in後會發給大門磁卡一張及按人頭的早/晚餐券,再把車子開下滑雪山莊邊停車格.
滑雪山莊有兩層,一樓是通鋪型給大團體用.二樓是小房隔間4~6人一間.房門無法上鎖,只有樓下大門有磁卡控管.房間外的廊間有公共桌椅很寬敞.房間內鋪床是插電式墊被,可調溫度.很乾淨又很暖.廊間兩頭是男女衛浴及飲水機.男生六間,女生三間(唯一的缺點).
進房後也沒有什麼好整理的.有人提議去東峰走走.大家又開始往身上裹東西.
霞姊經驗多.不像我蠢蠢的以為防水手套能抗水無效期.她多備了塑膠手套,戴在保暖手套的外面.這下防水絕對徹底而且要多久有多久.霞姊好心分我一雙.效果真好.
我還跟鮑哥再借了一個頭套.就這樣,兩層帽子+三層上衣+三條褲子+三雙襪子+兩層手套.勇往直前,再往東峰去.
再打開滑雪山莊時,更不妙.這下已經不是雪霰,而是飄飄雪花了.
我們正在想明早怎麼開車到北峰登山口時(沒有雪鍊),門口有個老阿伯說我們應該現在趁雪還不大時先把車子開上瞭望台停車場那邊(這阿伯兩手空空的一直坐在滑雪山莊大廳看電視.身分很費解).所以我+阿姊就陪霞姊去開車.這450m才開1/3輪胎就開始打滑.只好停在不上不下的路中間.
這時旁邊也停了一台小車.是從奇萊那邊下山的協作.原本要快樂回家也因為沒有雪鍊給困住了.協作在車裡喝酒取暖,我們請他們幫忙壯膽,兩車一起用倒車方式把車子退回滑雪山莊旁邊空地.
我們先上東峰去逛逛.
這下子我又學經驗了.玩冰霰是一回事,真的下雪又是一回事.雨鞋(不知別種鞋的狀況)走在雪上,真的凍到不知要罵誰.
太冷了,我們玩玩雪後就折返回頭.
用餐在松雪樓一樓.進門時溫度計在0.6℃.
用晚餐時,早晚餐券都要一起收走.如果隔天要摸早黑出門來不及吃早餐的,要自己主動問工作人員可不可以換東西.如果不問,工作人員也不知你不吃,自然也不會提醒住客換東西.我們這次是每人可以換乾糧兩份(八寶粥or餅乾),或者換松雪樓紀念筷組一組.像這樣.
晚餐是自助式.有肉有魚有青菜有熱湯有水果有飲料通通吃到飽.這時我的高山症還沒發作.吃了整整兩大盤的菜+一碗飯+半顆柳丁+一杯茶.實力雄厚.
出來時,溫度掉到0.0℃.雪還繼續下著.到底是誰說水氣會減少&^%$#.
明天車子能不能開到登山口?明天北峰步道能不能走? 明天的煩惱,明天再擔.晚安.
Day 2, 2019/12/7 (Sat.)
半夜12:00被痛醒.又頭痛又噁心又打嗝又放屁.高山症開始發作.
在知識上,我知道氣壓變化(冬天比夏天低,晚上比白天低.所以下雪的半夜=症狀最強期),但我什麼事都不能做.只能躺著忍耐,等待天明後大氣壓力回升.
03:00 鬧鐘響了.柏油路面已經融雪.好消息是,車子沒有雪鏈也可以開到北峰登山口(否則來回要多走8km).壞消息是,我開始往廁所跑狂吐.不知道昨晚吃這麼多是對還是不對.
我還是跟著出發.只是門禁卡先不還而留在我身上.如果我走走真的不行,就可以先折返回來等同伴.
阿姊再把她多帶的暖暖包分我一個.我把它塞進有傷的左腳雨鞋筒中.
一行四人開車往北峰登山口.
04:00 把車停在合歡山管理站前的停車場.
之後往前走0.5km到合歡山北峰登山口.拍下這裡唯二照片中的第一張後起步.
頭頂著雨,腳踩著雪.
前1km陡是陡,這不是問題.只要身體有動就還好.
直到上了稜線後,狂風肆虐.這就很難克服了.
愈往上,積雪愈深.頭上的雨也變成雪了.
而且有件很奇怪的事.我們四人的順序是霞姊領頭,阿姊第二,我第三,鮑哥押後.阿姊從起登後速度就很慢.愈來愈慢.後來變得三四步就要停休一陣子.跟上次去玉山途中有一小段一樣,但那時天氣好,停休沒問題.現在天候惡劣.休停只怕更惡化.我發現後,她每次停下來,我就刻意停在她旁邊幾乎要貼著她.用身體表達我在陪她.
我個性比較偏過程導向,而非目標導向.有沒有登頂不是大問題.而且如果下次真的要再來西峰,北峰這段還是得再走一遍.那麼今天在這冰天雪地撐到北峰,對我不是絕對必要.所以在1.3km處我向阿姊提議要折返,阿姊馬上說好.
(我們四人中有一些討論,略)
我跟阿姊兩人自己折返下山.
這時下山比上山更難.放眼望去都是白色的,步道不好找.
07:18 出到北峰登山口.落腳在台14甲上.拍下這趟唯二的第二張照片.看看多狼狽.
兩人右轉走往管理站去.
07:30 回到管理站.可惜可避風雨的建築物都要8:00才開.我們倆就在牆腳休息.我脫下雨衣後就開始喝水吃東西(我們從起床到現在都沒喝水進食).我邊吃邊亂跑去拍照.
可阿姊這時呢,又不喝又不吃,穿上外套打開暖暖包還是說冷.也不跟我玩.我這時才覺得恐怖起來.如果…如果…如果…我們四人當中有任何一個人在雪地中走不動,甚至意識模糊.我們其他三個人都沒有能力處理.我這才意識到剛才這一趟有多冒險.裝備不足,能力不足.知識不足.能夠平安回來真是恩典.
後來同伴回來後,我們又開車回滑雪山莊洗澡吃東西.弄得暖和和的才再開車北返.
這一趟讓我人生初體驗:
1. 輪胎在雪地打滑的失控感.
2. 走在冰天雪地中的蒼涼感+鼻涕都凍成冰柱的醜樣.那冰雪奇緣中Elsa穿露肩公主服在雪中閃閃發亮高唱Let it go ~ Let it go真的騙很大.
而學到最寶貴的一課.
上山,尤其是上高山,最好要有熟伴.像阿姊今天這麼喘.不熟的會以為她本來就是這樣.而我是跟著阿姊在郊山中級山高山走過七八年,才察覺她當下狀況有異.朋友還是老的好.
這是一趟奇妙的旅程.感謝上帝的保守.